【美丽喵】黑水 10-4
【美丽喵】黑水 10-4
CHAPTER 10-4
10-4
天气太冷，就算把小旅馆所有的壁炉全都点燃，仍然觉得冷飕飕的。艾默里克有点发愁地看着远处的乌云，似乎正在酝酿着下一场雪。他倒是不在意停工几天，只是比较在意寒冷。再过几个月他就要四十岁了，要发愁的事情很多，比如天冷会腰疼，吃得不对劲会胃疼，比如失眠，又比如在枕头上捡起来的若干根头发，又比如和爱人亲热的时候偶尔表现得不够好。嗯，偶尔。四十岁，在精灵族看来，还勉强算是青年，可是以其他种族的眼光看来，他已经是个中年人了。隼巢这边的设施还不够完备，尽管昂德卢给老板找了一个最暖的房间，艾默里克还是觉得这建筑四处漏风，等天晴了需要重新做一下保温，把所有缝隙都用骆驼毛和牛油灰死死糊住才行。
刚才，他又在想事情，想曾经的经历，并根据现状推测日后还要经历什么，要做好哪些准备。他喜欢想这些，如果不未雨绸缪，就会陷入被动。他还没有给艾奥兰德他们任何回信，不过他们似乎笃定了他一定会参与其中。这个回信早晚是要给的，必须得在对方明白自己不合作的意图之前找好靠山。外交大臣珀克卢安是个绝好的站队人选，只需和他达成共识，这帮老建制派官员可是绝对不好惹的，到时候就算自己不说，艾奥兰德也会对自己敬而远之。至于父亲这边，呵，无所谓了，这老头子有的是保全自己的本事，根本不需要为他操心。
艾默里克用拨火棍拨了拨壁炉里的木炭，突然发现埃斯蒂尼安这时根本就没在身边。仔细回想才想起，这家伙刚刚说了一句“我去厨房”之后就溜走了。其实，整个博雷尔家族除了老板觉得冷，其他人完全不冷。工人们和无所事事的安保人员在地下室喝酒打牌等待天晴，露琪亚披着毛毯子和她的下一任前男友视频，昂德卢一家带着埃斯蒂尼安钻研视频上学来的豪华版烤苹果，并付诸实践，伙计们在忙活把食品和物资卸车入库。大家忙得热火朝天，把孤单可怜的老板忘了个干净。这种感觉可不太好，艾默里克决定加入埃斯蒂尼安那一小撮。他拄着手杖往厨房走，在走廊就能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黄油味道和苹果香味。透过厨房的窗户，就能看到昂德卢、丹博夫人、小女儿和埃斯蒂尼安四个人认认真真地盯着眼前的平板电脑，流里台上放了好几个不成功的烤苹果，还有一大堆干果皮以及剥好的干果，还有准备行刑的黄油块与冰糖，旁边还有一罐子红棕色的粉末，想必是肉桂粉。
“几位，新发明还顺利吗？”艾默里克靠着厨房门问。
埃斯蒂尼安当然是第一个迎上去，好歹碍着身边有小朋友的份儿上，没直接上去讨亲吻。他拉着艾默里克的手，抱怨烤箱受热不均匀，又嫌冰糖块太大了需要自己凿开，又嫌干果种类太少，他想要的黑葡萄干都没有，只有普通的葡萄干云云。艾默里克好笑地听着他的埋怨，心想，烤苹果哪需要那么多步骤，难道不是随便烤烤就出炉的吗？他询问的目光看向昂德卢，昂德卢无奈地耸了一下肩膀，意思是“我只是陪着他们玩”。丹博夫人倒是很大方，她说：“因为在网上看到个《烤苹果宫廷做法》，埃斯蒂尼安和我都很想学来看看。”她这几年的人生很是幸福，微微有些发福，颇有点珠圆玉润的感觉。昂德卢的女儿只是腼腆地往母亲身后躲了一下，不去和艾默里克说话。她早知道艾默里克是什么人，也知道他对自己全家都很好，但还是对他有本能的害怕。艾默里克当然不介意女孩的小小失礼，他低头看了看正在播放视频的平板电脑，心想，我连苹果都不会削，要是参与这项活动那无异于是自己暴露短板。
“他这个烤苹果里面有果仁馅，光是看着就觉得好吃极了。”埃斯蒂尼安颇不甘心，娴熟地玩弄着手里的水果刀，然后把它丢出去，直直地叉在一个烤苹果的中心。
“哎！混小子！别玩弄食物！”丹博夫人跳起来对着埃斯蒂尼安的脑门就来了一记巴掌，“一会儿这些做坏的给楼下那帮打牌的吃！”
艾默里克震惊地看到埃斯蒂尼安被打了，而后者只是嘟囔了一句什么抱怨，像个没事人一样，丹博夫人则继续熬糖，准备烤下一个苹果。他带着不确定的目光再次看向昂德卢，昂德卢这才好声好气地说：“内人一直心直口快。”
“啊……不是……”艾默里克心想，看来埃斯蒂尼安现在脾气是变好了很多，要是时间倒退个五年，他能徒手把你内人平均撕成十块。
可以看出，在这个小圈子里，所有人的辈分等同于昂德卢的女儿，丹博夫人是所有人的家长，不但自己忙碌，还要负责指挥大家干这干那。过了几分钟，楼下的伙计上楼来运货，昂德卢眼前一亮，伸手接过一个精美的牛皮纸包。
“老板，你猜这是什么？”
“什么？”艾默里克看他那神秘兮兮的样子，颇为好奇。
昂德卢高兴地把纸包拆开，露出了里面一颗巨大的蔬菜——一颗东洲白菜。“这几天太冷了，我就想搞点以前没吃过的，这个菜您认识吧？”
“……白菜，是吧。”艾默里克黑线道道。他当然认识白菜，以前塔雷松请他吃什么东洲料理的时候他还吃过酱油煮白菜，怎么会不认识？
“您真是见多识广。”昂德卢嘿嘿笑了起来。也无怪昂德卢这个反应，整个艾欧泽亚大陆都不产这种蔬菜，也没什么人会烹饪它。虽然在东洲这是平民蔬菜，到了伊修加德，它就成了昂贵又奢侈，只有贵族老爷才能偶尔一吃的高级货了。昂德卢是觉得隼巢这边是在无聊，所以想买点平时不吃的食物，纯粹是为了丰富餐桌。不过艾默里克认识不代表别人也认识，埃斯蒂尼安和丹博夫人都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整颗的东洲白菜，颇为好奇。
埃斯蒂尼安手欠地摸了摸，还偷偷用指甲往菜叶子的白色部分掐了一下。“你打算怎么做？要去学学东洲料理吗？”
“咱们现在也没有那么多食材，所以还是别搞花活，普通吃吃就好。”昂德卢说，“切丝，焯水，然后拌奶油和黑胡椒和罗勒怎么样？像吃卡贝基野菜那样。”
“也可以烤着吃，”埃斯蒂尼安说，“和肉块、蘑菇、和辣椒穿在一起烤着吃！”
两个人一拍即合，厨房里充满了轻松的氛围。艾默里克努力回想着白菜的味道，心想，你们哪怕稍微看一眼白菜的做法，也会知道用酱油煮白菜其实也是合理的，这么贵的蔬菜就别一拍脑门地乱做了吧。但是他什么也不能说，因为他可能是在场所有人里最没有下厨经验的。
今天的晚餐，每个人听闻老板对白菜的介绍，都兴高采烈地尝了一口眼前的奶油胡椒拌焯水白菜，又带着不确定的心情尝了尝烤白菜串。
“昂德卢为了让大家在隼巢这边也能改善生活，斥重金从东洲那边订购的新鲜白菜。这是他和埃斯蒂尼安一起‘发明’的菜谱，”博雷尔家主眯起眼睛问，“好吃吗？”
“好吃极了。”大家昧着良心说。
露琪亚撇撇嘴：“破玩意儿。”
等大家都酒足饭饱，丹博夫人才忧心地找到艾默里克，问道：“老板，你是不是有心事啊？”
“谢谢关心，我的女士。”艾默里克带着一贯的商业微笑，“我有心事是常有的事，不必在意。”
“埃斯蒂尼安也在担心你。”丹博夫人从厨房拿出一盒玫瑰糖，“所以，觉得不开心的时候就吃点糖，糖会让你开心的。要是有什么是我家昂德卢能帮你分担的，你就让他去做好了。”
“昂德卢已经帮我做过很多事了，我对您全家人都不吝表达感谢之情。但有的事我只能自己苦恼，总不能事事都麻烦他。”艾默里克温和地说，面对这位夫人，他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丹博家并不只是昂德卢在为自己工作，丹博夫人很是支持丈夫，她并不是没有道德观念，只是她更知道要感激谁。要不是博雷尔老板，自己和家人的处境现在都无法设想。博雷尔对忠诚的手下从不吝啬，昂德卢现在的身份远没有当年五星级酒店行政总监的身份光鲜，但他的年收入已经是当时的几十倍，这是当年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女儿想上更好的大学，艾默里克亲自为她物色了最好的家庭教师。现在，她的确在自己最向往的学校读自己最喜欢的大学。正如艾默里克当年对昂德卢说的：“只要你对我付出忠诚，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公主，我会为她铺路。”
昂德卢比艾默里克大了四岁，丹博夫人也同样。所以就算做丈夫的会把自己定位在一个“二把手”的身份上，丹博夫人的定位却更亲切一些，就像是家里的姐姐，丈夫也好，老板和他的爱人也好，全都是需要照顾的对象。如果昂德卢回家，她一定会让丈夫带点自制的美食回到云雾街。现在昂德卢提议让她搬来隼巢一起住，夫人本人没有任何意见，欣然表示同意。
女人的感觉是如此敏锐。丹博夫人平时没有机会和老板过多接触，但是现在，当她真的见到艾默里克本人，和他稍微接触了一下之后，就发现了这个人实在是思虑过重，心事重重。
“埃斯蒂尼安是跟您说了他在担心吗？”
“没，我看出来的。”丹博夫人说，“他跟个小孩似的，没啥心眼儿，有点情绪都往脸上挂。”
艾默里克简直苦笑，丹博夫人虽说是个中产家庭的女儿，但她似乎很有经营家庭的智慧和情商。昂德卢能经营云雾街这么多年，和夫人聚少离多的情况下仍然对那些漂亮的应召女郎的百般诱惑不为所动，显然和夫人有很大关系。这不，刚在这边住了一段时间，就发现了埃斯蒂尼安不成熟的一面，当然，她并不知道原因。
其实艾默里克当然能看出来，埃斯蒂尼安自从上次见到艾奥兰德之后就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他和艾默里克能解开心结，但是他就是无法和过去的事情完全和解，现在他的感情越像一个正常人，就越无法和解那些过往。他想，他还是在畏惧，这些畏惧并没有因为时间而变淡，只要一个引线，就能让他想起种种恐怖的经历。艾默里克那几天一直有点过意不去，因为如果不是自己一时财迷心窍，埃斯蒂尼安就不会看到艾奥兰德，也许就不会想起那些事了。
我当时还和那家伙拥抱握手来着，真是不知道当时埃斯蒂尼安看到这一幕是什么想法。艾默里克心想，是我自己有问题，我在本末倒置。如果我的爱人和我一起觉得不快乐，那绝对是我的错。
“所以今天做苹果故意失败了几次，让他分分心，别总是在不好的事情上胡思乱想。”丹博夫人说着，变魔术一样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刚烤好不久的苹果，它被从中间拦腰切开，果核部位被挖空之余又把空洞扩大了一下，里面塞满了用冰糖、黄油和肉桂粉炒出来的干果馅料，上半边的苹果像盖子一样盖在那些馅料上，“盖子”又被淋了一层巧克力花生碎，“这个拿去，你们两个分着吃。”
“太感谢了。”艾默里克连忙接过，对丹博夫人的善解人意表示诚挚的感谢。看来以后埃斯蒂尼安都可以吃到宫廷料理了。他想。
当艾默里克托着盘子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壁炉已经被重新点燃，埃斯蒂尼安正在往里面填柴。艾默里克突然有种奇异的想法，那就是“这个人就是我，而我就是他。所以他绝不会离开我，因为我没有办法离开自己。我们互为血肉，就算我罪孽深重地堕入地狱，他也会和我一起下地狱”。
“你在想什么呢？”埃斯蒂尼安把拨火棍往壁炉旁边一挂，“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烤白菜叶。”
“快！丢到这里！”他连忙指向壁炉里。
艾默里克“哈”地一声，掀开盘子上的盖子，那漂亮的烤苹果出现在埃斯蒂尼安面前。如果硬要有什么比喻来形容埃斯蒂尼安现在的表现，就像是看到鱼的猫，看到骨头的狗，或者看到珍珠宝石的博雷尔老板。他几乎是叫着扑过来抢走了盘子，然后第一时间掏出手机左拍右拍，那看不见的尾巴都快摇上天了。
“这是艺术品！”埃斯蒂尼安大声宣布，“我要把它做成标本！”
“那是丹博夫人特地给你做的，你吃了之后别忘了去感谢她。”
“她刚才和我们一起的时候可没表现出这个才能。”
“一定是因为你们几个在给她添乱。”艾默里克说着，伸手摸了摸床铺。床铺里面有一点点温热，应该是埃斯蒂尼安刚刚帮他开了电热毯烘被子。“你要吃就趁现在，这种小点心不太消化，太晚就不适合吃了。”
埃斯蒂尼安有点舍不得吃，墨迹了半天，才用叉子抠了一小块下来，放进嘴里含了好一会儿才舍得咽下去。“好吃。”他还是有分享精神的，自己尝了一口，就立刻要求艾默里克也过来一起吃。艾默里克也跟着尝了一口，果然，女士对食物还是很有钻研的，这烤苹果比云雾街的后厨伙计烤得好吃多了，甜蜜温暖的气息让人幸福加倍。
“我小时候只有过星芒节才有苹果吃，烤苹果什么的，连想都不敢想。那时候一个苹果我都切好几分放在窗台外冻起来，一个苹果能吃好几天。”埃斯蒂尼安感叹，“哪像现在，能吃这么奢侈的东西，还能吃到白菜。好吧，白菜不太好吃就是了。仔细想想，我的好日子都是陪你睡觉换来的……”
“停，别说了。”艾默里克连忙做个“打住”的手势，“明明是我擦干眼泪陪你睡，你搞清楚状况。”
“都一样。”埃斯蒂尼安用小叉子掏掏烤苹果的馅料。艾默里克给他的不止是钱和感情，还有“尊严”。黑帮讲究尊严，要求别人付出尊敬，在道上混的就是面子。但龙骑士不是，他们不知道被人尊敬和喜爱的感觉是什么样，只有服从命令和完成任务。在上级眼里他们是一种“好用的东西”。这名为龙骑士的“东西”在需要树立形象的时候是英雄标杆，在需要攻击敌人的时候是锋利的武器，在做实验的时候是实验体，在拖累到大官的时候是一群猪狗不如的畜生。总之不是人。当埃斯蒂尼安知道自己被云雾街的人们尊敬地称为“云雾街一哥”的时候，那种奇异的感觉他现在都无法忘记。
“快点吃，吃完了早点睡，明天还要早起去码头。”艾默里克说。他已经刷完牙了，发现埃斯蒂尼安还在鏖战那颗被他掏得乱七八糟的苹果。
“你要去？”埃斯蒂尼安有点惊讶，艾默里克已经很久都不亲自去管什么货物问题了。
艾默里克拍了拍脸上的保湿面霜，闭着眼睛说，“刚才收到的短信，我让那些怪物猎人帮我活捉了一只图苏斯水龙蜥，现在已经运到码头了。”
图苏斯水龙蜥？埃斯蒂尼安有点惊讶，这种野兽非常凶猛，搞这玩意儿做什么？仿佛看出了他的疑问，艾默里克便解释：“梅莉卡专门喜欢养这种魔物当宠物，上次给她一只火蛟，关系立刻走近了不少。想和她打交道，总得送点合适的礼物才行。”
埃斯蒂尼安听到“梅莉卡”这个名字，脸色就不好看了，刚才的幸福表情一扫而光。
“行了行了，先别急着掉脸子，这次我给你解释。”艾默里克披上毯子坐到埃斯蒂尼安对面，“我答应你不会和艾奥兰德他们合作，就肯定不会合作。但现在那些人我得罪不起，如果不想合作，就只能先拖时间，拖到我找到足以抗衡这些人的势力为止。我现在的目标是建制派……啊，这么说可能不太好听，是主和派的外交大臣珀克卢安，我要和这个人的利益完全绑定，这样才没有人敢动我，哪怕是让勒菲特或者艾奥兰德也不行。但是在这件事完成之前，我得拖住时间。现在我给他们的理由是天钢炼铁厂的生产能力有限，至少要先完成沙蝎众的一期任务才能接下一批，这个理由他们是接受的。不过一期任务早晚会完成，所以我不得不在和珀克卢安确定合作关系之前再找一个妥当的理由。梅莉卡是个突破口，她在那些大人面前其实没什么地位，但是她有需要满足的虚荣心。迎合她的心意，她自然会帮我们说话。明白了吗？”
其实压根没听懂。但是埃斯蒂尼安至少能听出来艾默里克是绝对和艾奥兰德他们划清界限的，这就足够了。“珀克卢安不是外交大臣吗？偶尔电视里会有的，那个棕色胡子的，老和格里达尼亚的大使吵架的那个？还会在国会骂人。”
艾默里克笑了起来，“对，就是那个老头。”
“你要怎么认识那种人物啊！”埃斯蒂尼安惊讶得连苹果都不吃了，“人家上代是大公，这代是伯爵，还有个了不起的老婆，叫……呃……”
“琳恩夫人。没有这个好妻子的家族的支持，我想他也没有今天的成就。为了能更方便地认识他，我甚至在之前就先想方设法认识了他的这位夫人，在狄兰达尔家的蓝芙蓉赌场。”艾默里克微笑着说，“不瞒你说，我打珀克卢安的主意很久了，虽然中途被那150亿的许诺搞蒙了脑袋，差点改变了想法。怎么说呢，如果一定要结识一个鸽派，我希望是这样的重量级人物，不然打不过艾奥兰德他们。”
“你要和他们为敌吗？！”埃斯蒂尼安不由得站了起来，“你疯啦？”
“之前已经和你说了无数次了，为了你，我，我们的事，我计划了很久，也做了很多安排。”他像秀手表一样露出小臂，给埃斯蒂尼安看看自己手臂上的小纹身，“我从来都是言出必行的，向我们的家徽发誓。”
